第71章 旷儿,你别折腾自己了。(1 / 5)
程旷闷葫芦的修为很高,心里藏着事情,还能不声不响地扮演好学霸和男朋友的角色,章烬几乎没能从他身上瞧出任何端倪。
白天他维持着负重若轻的假象,到了晚上,肩膀上的重量加倍地压着他,这股重量甚至压进了他的梦里。
程旷总是梦见程爷爷,梦见爷爷背上的苦命痣,梦见程奶奶收拾遗物时,在程爷爷放烟的抽屉里看到的一沓钞票。
那沓钞票不多,程爷爷将它们码得整整齐齐,盖在烟盒底下。程有德不知道,那一小沓钞票就是自己日夜惦记的遗产。
他一直把自己的老父亲当作一本只进不出的存折,以为程爷爷一把年纪,花不了钱——就好像自己成天发愁的衣食住行到了程爷爷这里,统统都打了折扣,变得无关紧要。
后来这沓钞票被程奶奶拿出来给程旷租房子,剩下的一部分塞进红包里,在程旷临出发前,悄悄地放进了他的衣兜。
梦里的程爷爷走进夕阳里,不疾不徐地,跟太阳一起沉入山背后。程旷看见程奶奶迈开腿追赶程爷爷,然后在窄巷里摔了一跤,没人去扶她。
夜幕飞快地降临,一场大雨瓢泼而下,程旷梦里的自己从家里跑出来找程奶奶,离开家门的一瞬间,房子在风暴中塌了。
他在雨中狂奔,仿佛逆溯时间之流,越跑越小,身体回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年纪,再也撑不起倒塌的屋顶。
接下来程旷不敢再梦下去,他被接二连三的梦境逼得喘不过气。
这些梦比程旷本人还清楚他害怕什么,他所渴望的“出息”和令他恐惧的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交织成了一个巨大的茧,在那个雨夜他将昏睡的程奶奶驮在背上时,严丝合缝地罩在了他身上。
程有德所谓的赡养母亲和养猪养狗没有区别,他的毒蛇老婆限制了程奶奶的出行,让她整日整夜地待在屋里,一天送两顿饭——老太太胃口不好,午饭热一热,晚上接着吃。
程奶奶从年轻时就是这么苦过来的,也不抱怨什么,可是程旷从方幼珍和程有义的议论中听到这些时,清晰地感到他苦心孤诣追逐的未来正在他眼前崩塌。
苦难就像一列火车,轰轰烈烈地朝他开过来,程旷从童年长成少年,还没有看到车厢尽头,长得没完没了。
少年程旷站在火车夜以继日的轰鸣声中,终于感到心力交瘁。
因为连日神经紧绷,他白天的滴水不漏开始出现裂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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