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(二)(4 / 20)
盾,他把进浴室的时间安排在备课之后,而且轻手轻脚,千方百计地不吵醒妻子。他们在睡前多次凑巧遇在一起,于是就轮流刷牙。四个月之后的某一天,在她从浴室出来之前,他象手时那样躺在双人床上看书,看着看着就睡着了。她从浴室回来后,没好气地躺在他身边,以便让他醒来主动撤退。他半睡半醒,非但没有起来走开,反而吹灭蜡烛,拉拉枕头,舒舒服服地睡了。她推他的肩膀,提醒他应该到书房去睡觉,但是他又一次感到躺在祖传的软床上是如此舒适,于是干脆以妥协的口气商量说:
“让我睡在这儿吧。”他说,“你说得对,浴室里有肥皂。”
当回忆起这段发生在他们已近老年的插曲时,无论他还是她都不能相信那一令人惊奇的事实,那场争吵是他们在半个世纪的共同生活中最严重的一次,而也正是由于这场争吵,使他们产生了言归于好,开始一种新的生活的想法。尽管她们年事已高,应该和睦相处,他们还是注意不再提起这件事,因为否则的话,刚刚愈合的伤口会重新出血,旧恨又会变成新怨。
他是使费尔米纳听见小便声的第一个男人。那是在新婚之夜,在他们乘坐的开往法国的轮船船舱里。当时她由于晕船而浑身无力,他的喷泉似的小便如此强劲有力,简直象匹公马似的,这更增加了她对那一“灾难”的畏惧心理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小便的劲头也日趋减弱,那一回忆却经常京绕在她的脑海里,因为她从不允许他把便池的边缘弄湿。乌尔比诺医生想用一种任何人都能懂的浅显的道理说服她,让她明白他所以把便地弄湿,并非象她固执地认为的那样是由于他的粗心,而是由于生理上的原因。他年轻时小便又准又直,在中学里比赛往瓶子里撒尿,他曾数次荣获第一。但上了年岁,不仅小便劲头没有那么大了,而且歪歪斜斜,滴滴喀喀撒得满处都是,根本没法掌握,尽管他主观上还在竭力想瞄准方向。他说:“抽水马桶肯定是对男人一无所知的人发明的。”他用自己的日常行动来求得家庭的安宁,对妻子更多的是低声下气,而不是谦恭。他每天小便时,都用卫生纸把便池边擦干净。她知道这件事,当浴室里氨气的味道不是十分明显的时候,她什么也不说。不过,一旦氨气的味道浓重起来,她就会象发现一桩罪行似的嚷道:“臭得连兔窝里都能闻到。”将近晚年时,乌尔比诺医生终于想出了最后解决这一麻烦的办法:象妻子一样蹲着小便,这样不仅可以保持便池清洁,而且也省力得多。
那时他生活自理的能力已相当差,他尽量避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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